第十七章 齐王聘相
曹商来到甄地,因齐王患病,觐见被拒,心下怏怏,也只好焦急等待时日。这日,他闻听庄周来为齐王诊病,有意去拜托庄周,但又一思想,那庄周未必能行,如若齐王动怒,还会坏了我的好事。再说来时途中耻笑于他,如果拒绝与我,岂不自寻羞侮?便使人暗中窥察动静,见机行事。
庄周与白圭来到鄄邑,会见田婴问:“有何施教,赐我千金?”田婴将齐威王如何受惊吓一事说了一遍,最后说:“先生不肯接受聘礼,我还如何敢说?”
庄周说:“假使我治不好大王的病,违逆了大王的心意,那么自身就会遭刑戳而死,我要千金何用?假如我能治好大王的病,那么我向齐国要求什么会得不到呢?”
于是,庄周先去牢中看了蔺且,再去行宫为齐王诊疗。
庄周觐见齐威王,对齐王说:“大王是自我伤害。鬼怎么能伤害您呢?”
齐王见他气宇轩昂,风姿潇洒,飘飘然有出世之表,便问道:“真有鬼吗?”
庄周回答说:“有”。接着,他讲起雷泽中的雷神的故事。还说:“大王见的正是雷泽中的委蛇,见之者很快会成为霸主”。
齐王开心地大笑起来。当时诸侯争霸,齐威王更是争霸心切。
田婴见威王露出笑容,在一边说道:“现在魏、韩、宋来朝,正是大王所要看到的”。
不一日,病情好转。齐王端正衣冠,谈笑风生。
田婴陪笑说:“臣有子四十余人。其贱妾有子名文,文以五月五日生。有人认为‘五月子者,长于户齐,将不利其父母。’后文(孟尝君)长与一户同,而婴不死,是则五月举子之忌,无效验也。何况大王呢。”
庄周欲告辞返乡,威王挽其臂而强留之。
这时,曹商闻及庄周医好了齐王的病,并得到齐王赏识,渴求面见庄周相托,但庄周与齐王在行宫朝夕相处,哪能接近得了?又拖几日,他连连通报请求觐见齐王,那齐王根本不理。
一日齐王与庄周畅谈。他问起何为帝王之道?
庄周说:“帝王之道就是要因依自然、顺应民心。治天下应把握大局,随顺变化,不能只视局部,穷于应付。他拂琴说,正如古代琴师昭文不再弹琴一样,因为他终于悟到:当你弹琴的时候,只要拨动一个声音,便会失掉了其他的声音。只有住手不弹的时候,才能五音俱全。”
齐王又请教庄周何应帝王?庄周笑谈“浑沌凿窍”的传说,寓意帝王有为之害。
齐王问庄周如何王天下?庄周答道:“一心定而王天下。”
齐王说:“愿说其详”。
庄周说:“动时如天之运行不滞,静时如地之虚静充实。鬼神不会带给灾祸,其魂魄也不会疲劳,其心安定而万物顺服。水平静下来,就可以照见人的胡须眉毛,其平面符合水准,高明的木匠取其为法。水静尤明,而况精神!静而圣,动而王,无为而受尊崇,朴素之美天下莫能与之争。”
齐王问庄周怎样管理天下?
庄周说:“臣不懂如何治天下,只能给您讲一个“黄帝问政于牧马小童”故事。庄周其意是:管理天下和牧马一样勿须多事,就是要求统治者顺应客观规律和人的天然本性,不生事扰民。除去危害人们本性的管理手段,顺应万物的自然之理。这样,就能无为而治。庄周心里明白,要让齐王放弃自己对权势和财富的占有,是行不通的。
庄周问齐王:“大王您的用心又该怎么样呢?”
齐王说:“寡人不侮慢求告无门处境悲惨的人,不抛弃无生计的贫民,悲悯死者,很好地对待孺子而同情妇女。这是寡人的用心所在。”
庄周说:“好却是很好,只是其心胸还不够远大。”
齐王问:“那么应该怎么做呢?”
庄周说道:“天德运行而虚静安宁,日月照耀而四时有序,好比昼夜循环而非有意,好比云聚雨落本无心。”
齐王喟然而叹道:“先生所言极是。你曾任蒙漆园吏,上下和谐,成效颇丰。今寡人聘你为卿相如何?”
庄周却不接受。
齐王说:“寡人整日里纷扰多事啊!咱俩人合成一人,先生同天道自然谐和,寡人与世事人道谐和,合起来会更好。”
庄周再辞,说道:“楚人屠羊说是杀牛宰羊的。他当年跟随楚昭王逃亡,后来昭王复国,要奖赏跟他逃亡的臣子。屠羊说两次拒受。昭王见他地位卑贱而道义很高,又想委任他做卿的官职。但他说,我知道卿的职位比屠羊的职业尊贵,如果我受封,那大王岂不蒙受随意封官的坏名声?屠羊说终没有受封。”
齐王问庄周:“果真如此吗?”庄周说:“确有此事。”齐王赞叹不已。
庄周又借“许由不受天下”的故事,婉言谢绝官位。
这时在一旁的田婴长长出了一口气。原来他窥觅齐相已多年,这次齐王如若聘庄周为相,自己岂不又是竹篮子打水?庄周辞聘后不久,齐王拜他为相。这是后话,不提。
欲知后事如何,请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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