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相忘乎江湖
宋君偃欲称王，遣使曹商通好于秦国。秦为赢姓之族，传说是颛顼的后裔，其始祖大业是女脩食了玄鸟卵而生，与宋同族，两过虽居东西，但世代通好。曹商巧言令色，秦王一时高兴，悬赏曹商车舆百辆。
曹商返宋，意得志满，愈发趾高气昂起来。一日，曹商为宋国联齐之事去甄（今山东省鄄城北）朝见齐威王，途径蒙泽。这里山清水秀，五光十色，风景优美。
曹商忽见庄周和妻子在采葛草，下车趋前。曹商说道：“子休为家父治疗病症，在此施礼感谢。”庄周说：“此话差矣。此事与庄某无干。是其自己调养所致。”
曹商说道：“我本打算重金相谢，原是虚言。子休为何如此疲惫呀？”
庄周回答：“是贫穷，不是疲惫。志士有道德不得实行，是疲惫；衣服破旧，鞋子磨穿，是贫穷，不是疲惫。这就是生不逢时啊！”
曹商得意忘形地讥讽庄周说：“居住在穷闾陋巷，住着漏雨的房子里，穿着破旧的衣服，家境困难重重，靠编屡为生，那是我曹商不会有的；我为宋君出使秦国，说服万乘之主，一下子就会得到车舆百辆。这正是我曹商的长处啊！”
两人最看不起这种得志便猖狂的小人。虞人愤然而起，嘲讽曹商是生在猪身上的虱子，择居猪颈疏毛处，自以为是广阔的宫殿。但不知道屠者一旦布草而用火烧之，而己与猪俱焦也。
庄子则以“舔痔得车”抨击之。
曹商依然出言不逊，对庄周说：“我有棵大树，不合于规矩。如今你的言论，大而无当，会被众人唾弃。”
庄周反驳说：“你没看见那些野猫和黄鼠狼吗？它们伏着身子，等候过往的小动物；东窜西跳，不避高低；最后撞进猎人设置的机关，死于猎人设置的罗网。再看那牦牛，身体之大，就像天边的云。虽不能逮老鼠，却能干大事。现在你有这棵大树，愁它没有用处，为什么不把它种在无边无际的原野，没有用处，哪会遭受困扰和痛苦呢？”
曹商诘问庄周：“听说你在蒙山兴道，获得和拥有了道，怎么还如此穷苦呢？”
庄周说：“人的形体、生命、子孙都非自有，而是受天地造化支配的，道怎么能获得和拥有呢？”
曹商说：“子言无用”。
庄周辩驳道，你脚下立足之地是你所用的，但如果把立足之外的地全部挖掉，那末所立足之地就没有用了，故没有用的用处便很明显了。
虞人说：“古时候所称道的得志者，并不是高官厚禄，官位显达的人。故不要荣华高位而恣意放纵心志，也不能因穷困窘迫而趋炎附势。由于外物而丧己，由于世俗而迷性，谓之倒置之民。”
曹商说：“得不到高官厚禄的人，才会仇视得到高官厚禄的人，谓之倒置之民如何？”
庄周说道：“高官厚禄加在身，并非性命之常，而是偶然得来之物，是暂时寄存在那里的。古有许由辞天下，今有白圭辞魏相经商，何故？”
虞人笑道：“野语有之曰：井蛙不可以语于海，夏虫不可以语于冰，曲士不可以语于道”。
曹商顿口无言，率随从往齐国甄地迤逦而行。
不几日，白圭等人到庄周处拜访。庄周听说蔺且被逮，心急如焚。 庄周并不接受礼物，辞别妻子，随使者一道前往甄地。
欲知后事如何，请看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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